在列星桌中间的吉伦·斯特恩紧闭的入口,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。
接着,还没等他回绝,门就被打开了,一个神色严肃的男人走了进来。
“陛下,您在这里吗?”
身高并不高。
但是,他肌肉发达,体型又硬又胖,给人一种自己在炫耀锻炼的印象。
年纪与吉尔维斯特相仿。
因为是在国王面前,所以没有佩剑,但从装束来看,应该是近卫兵团的人。
“是福尔克团长吗?怎么了?”
“吉维斯特大人,我是直接向陛下报告的,请您插嘴。”
福尔克不快地说完后,狐疑地环视房间里的每个人。
“陛下,关于特鲁本卿的事件,我有急事要向您打听,请您先把人赶走。”
“嗯,那就没用了。这些人是我的熟人,是案件的第一发现人,你不用客气,随便说。”
“这些人……”
福尔克的表情与其说是意外,不如说是一种不愉快的叠加。
“那……”
“我说可以。”
利奥波德直截了当地说道。
表情平静,却不容分说地断言。
福尔克不情愿地继续报告。
在伊里奥他们看来,虽然不需要同席,但被利奥波德难以言喻的魄力所折服,他们只好继续待在房间里。
“那么我就告诉你,我们近卫兵团刚刚逮捕了命案的凶手。”
他骄傲地挺起胸脯,一副“怎么样”的表情,来回看了吉尔维斯特和瑞奇一眼。
不管在哪个国家都很常见,那就是对骑士团肆无忌惮的嫉妒和对抗。
不能驾驭铠甲兽,不能成为骑士的“普通”骑士们,无论做出多大的功绩,也很难聚集世人的耳目。
这些“普通”的骑士们,无论如何都容易对骑士抱有等同憧憬甚至超出憧憬的嫉妒和妒忌,梅尔维格王国的他们也无一例外地怀有强烈的这种意识。
“抓到犯人了?”
“是的,根据现场遗留的物品,我们的团员们进行了搜查。”
从他强调“我们是团员”这句话中,似乎可以看出他的幼稚。
除了利奥波德和吉维斯特之外,所有人都大吃一惊。
难道灰堂骑士团已经到达赫克萨尼亚了吗?
但是,利奥波德和吉尔维斯特心知肚明。
他们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,也不知道黑灰色杀人犯和斯宾的事。
更别说黑母教的影子存在于事件背后这件事了。
这样的他们抓住了犯人,这意味着——
“犯人是霸兽骑士团,漆号兽队的队员之一。根据我们从凶手那里打听到的情况,凶手是奉队长卡伊·亚历山大王子之命杀害的。”
“怎么会!”
伊里奥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。
其他国家虽然他觉得这是别人的事,但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伪证,他也想提出抗议。
“伊里奥,冷静一点。”
吉尔维斯特用平静却带着不容分说的震撼力的声音责备道。
不愧是音量那么大的声音,让伊里奥这样的人停下脚步,简直是轻而易举。
接替吉维斯特的是利奥波德。
“哦。你是说我们霸兽骑士团对有名的特鲁本卿下手了?”
利奥波德眯起眼睛,在他的光芒中浮现出冰冷的神色。
“我认为怀疑是没有办法的事。闻名天下的我国的国家骑士团,为什么会伤害作为国家之宝的铠兽术师呢?
“我至今都无法相信。不过,即使是难以置信的事情,只要本人已经坦白,这就是不争的事实。”
——哪张嘴会说我国的国家骑士团?
包括伊里奥在内,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个能言善辩的男人的话感到苍白无力。
但是,当事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这种想法,他继续说着自己所说的事件真相。
“既然如此,为了查明事件的进一步真相,我们近卫兵团已经准备前往王子所在的东方。之后我们迅速出发,就能确保王子的人身安全,将他带到陛下身边。”
“准备出发?”
“哦,没错。”
“这是谁允许的?”
“啊?原谅……吗?”
福尔克团长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但是,到此为止,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国王声音的变化。
“你这个痴汉!!”
面对突如其来的斥责,福尔克全身像弹簧娃娃一样僵硬。
正因为是利奥波德响亮的声音,饱含愤怒时的震撼力,与吉尔维斯特和瑞奇不同,具有占据全场的力量。
不,在支配场的意义上,利奥波德应该远远高于他。
因为这正是他成为独一无二君主的资质之一。
“你是在谁的许可下擅自决定逮捕凯的?”
“这、这是因为凶手的自白——”
“局外人!竟然用这种拙劣的手段!我们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和其他主犯,包括你不知道的情报。”
“是、是……”
近卫军团长哑口无言。
“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凶手是什么意思,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假家伙。被这种谎言蒙蔽了双眼,就轻易地动员士兵逮捕王族?你是想让这个国家发生内乱吗?!”
听到内乱这个词,福尔克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。
他像是忘了说什么似的,摇着脸摇着头。
“近卫军请立即解除武装,撤回出发。请立即将欺骗漆号兽队的不速之客交给吉维斯特。”
“这、这是陛下。”
“别再让我说了。接下来,我将向所有参与这一连串骚动的近卫兵下达追捕命令。明白了吗?”
“不发出呜呜的声音”,就是在这种时候使用的吧。
福尔克露出狼狈、难堪的表情,连这么说的意思都没有。
刚进房间时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,他胖乎乎的身体像气球一样缩成一团,只重复了一遍“哈”的一声。
“你在干什么?快走!”
“哈!”说完,福尔克跌跌撞撞地退出了房间。
从第一次见到他稳重爽快的样子来看,他给人一种难以想象的压迫感。
如此这般。刚才说事件的时候也是这样,利奥波德国王是个什么样的人,他很清楚。
既有稳重惹人喜爱的贵公子面孔,也有具有深刻洞察力的贤者面孔。
这样一想,他的表情就像听到的稀世骑士的声音一样凶狠。
如果没有这样的人,就不可能有率领吉尔维斯特、耶尔库、维多利亚等一两个怪癖骑士的人物。
“那么,问题又多了,吉尔维斯特。”
利奥波德恢复了平静的表情,继续刚才的内容。
但是,不能就这样继续下去。
“近卫兵们做出如此轻举妄动的举动,应该是由于事件被漆号兽队的手下所知,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国,应该不会有错吧?”
“应该是。”
也就是说,漆号兽队比斯西本就是犯人,被到处宣扬。
虽说人言难语,但在这种情况下,可以认为是有意图的散布。
也就是说,敌人不仅是灰堂骑士团这群可怕的家伙,还盘踞在王国内部。
“稍等一下,陛下,首席官老爹。就算再怎么受‘敌人’的唆使,为什么侍近卫兵也要做出这种事来呢?不管怎么说,对事件的事都不能轻率地说出来,即使是那些做事轻率的家伙,应该也能明白吧?”
面对瑞奇的疑问,吉尔维斯特混杂着斥责回答。
“你还是老样子,在陛下面前怎么说话!……真是的,你这个家伙每次都……!听好了,敌人不仅仅是敌对的人,如果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斗、骑士团之间的争斗还好,那是比那些更棘手的对手。”
“麻烦的对象?”
“敌人是名为黑母教的‘宗教’本身。而神的教义超越民族、超越国家,有时甚至会改写正义,这也很容易。”
大家一时语塞。
对,他们也知道,信仰和信仰之心是有史以来驱使人们进行争斗的重要因素。
就连没有学识、没有信仰的教条主义者,在教会的黑暗时代,也只能听之任之。
如果是这样,那么无论如何揪出内部的造反者,只要是出于人们的信仰,越是想揭发,就越容易引起反抗,搞不好还会导致国家本身的内部分裂。
而且,就算想找出真相,如果贸然说出黑母教的人参与工作的话,可能会把国内的黑母教信徒都当作敌人。
虽然耶鲁教仍被广泛信仰,但黑母教的信徒人数并不算少。
更何况,从昨晚的主犯之一是贵族利珀这一点可以看出,他的根已经深深伸长在宫廷内。
“如果抓不到确切的尾巴,事情就解决不了。”
利奥波德的话让气氛沉重起来。不过,他似乎要打消自己的念头,接着说道。
“而且,不仅仅是这次的案子,包括两年前的‘吉沙尔骚动’在内,如果不找出真相和真凶,这次的案子也解决不了。
要想做到这一点,只能先请他们去两年前和这次都处于事件中心的凯。
“吉沙尔骚动”。
雷雷克的哥哥克劳斯的事件。
为什么不会袭击人的铠甲兽会杀了人呢?
利奥波德明确表示,这个真相才是打开局面的光明。
“纳多陛下,漆号兽队是……”
“但是,只能让他们来了。我们去的话,就得不偿失了。只有他们亲自到雷文兰来,才能证明漆号兽队的清白。”
而且,他们之所以会陷入这次的事态,也是因为他们之前被敌人利用了。”
利奥波德和吉尔维斯特的对话,让伊里奥他们四人感到一种令人着急的违和感,仿佛牙齿被夹住了一样。
不,只有雷雷克隐约察觉到了。
因为他听说过漆号兽队。
“怎么回事?你知道吗?”
他把身子凑过去,悄悄问道。
“我也听说了,漆号兽队的队长凯·亚历山大王子,自任职以来,一次都没去过王宫。”
“啊?明明是国家骑士团啊?”
“嗯,一次也没有。”
“为什么……”
“传闻各种各样……本来,凯王子的血脉,在前六十年持续的内乱中,与利奥波德陛下的血脉,是国家一分为二争夺王位的家族。有人说他的直系王子不愿意站在利奥波德陛下的下风,也有人说他对两年前的事件感到痛苦,一直躲在家里,真假难辨……”
不问身为当事人的王子就不知道的闭门不出——。
同桌的利奥波德等人当然也听到了伊里奥和列雷克的谈话。
“凯不是会怀恨在心的人,他只是温柔而已。”
利奥波德说,眼神中既带着感激,又带着悲伤。
“可是,你要怎么把王子请到王都来呢?之前我已经发过好几次书信了,可是一次都没有成功。可是,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——”
“正因为情况紧急,现在正是霸兽骑士团必须全队齐整面对这个事态的时候。什么?我有个想法,就是让一个人去找凯,说服他。”
“到现在为止,不管派什么样的特使都说服不了他吗?就连我们这些同辈的霸兽骑士团的成员都无法说服他。那是什么样的人呢?”
“拜托‘百兽王’。”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没想到这里会出现百兽王的名字。
“这个……不,如果是公的话,他确实是一位王子,或者……但是,公能同意吗?虽然是陛下的请求,但是那个‘百兽王’……”
“没关系,因为我写了书信,所以我会拜托他的。幸好他几天前还在王都,现在应该在南边的伍号兽队那里寄居。现在赶紧去的话,应该能见到他。”
而那个角色,就是让‘百兽王’转交文书的角色——瑞奇,你和——
他停顿了一下,移开视线。
怎么可能?
“伊里奥,我想拜托你们。”